火車輾過木頭與鋼鐵,隆恰隆恰長呼著將我捎來東部。
這次遠行的念頭來得突兀,如灰白雷陣雨。我自車站走到柏油斜坡上老家時,嬸婆正就著最後一點日光挑揀地瓜葉準備晚餐。見著我,瞪大她老花鏡片後頭的眼,老人家在碎花衣擺上搓抹幾下手就匆忙忙一個擁抱過來。
「回來也唔知說一聲,什麼都沒備呢。」絮絮叨叨。
「不要緊,嬸婆啊?!刮覒骸肝揖腿ネ馄拍情g房住就行,您免準備?!?br>
老太太念著這怎麼行,一個人住在單一戶里頭──即使那屋子離這里只隔了幾間透天厝──總沒有這樣的事,最後還是叔公回來,不耐煩一句年輕人Ai住哪住哪,抓起掃把抹布和鑰匙塞來,便俐落打發(fā)我自己去了。
外婆的老屋是真老,青鐵皮頂,地板還舖著手指大小的長方綠磁磚。我對住的地方向來不大上心,意思意思掃過拖過,抹布蹭開木板床和椅子上的舊塵,打一床被子,就當作人窩了。東部夏天是熱的,蚊蟲也多,我就往叔公家去蹭了一鋁罐綠蚊香。要入夜時點起一圈,和蚊子弟兄同x1陣陣白煙,吞云吐霧地謀殺這些不速之客。蚊香、h燈泡、鎮(zhèn)上老租書店的,便這樣過了幾天頹廢日子。
這晚,我翻著本慶余年,貓膩的書?,F(xiàn)下流行穿越,穿著穿著就成高富帥白貴美,主角們毫不留戀把上一段人生拋在腦後,讀者大眾看的也是一個爽字。慶余年也挺爽,上爽盜李詩又竊趙詞、下爽當貪官還斬W吏,可就是爽得有些壓抑。主人翁再如何風光富貴,皇帝之下萬人之上,仍是仰著他天子老子的鼻息,揣心思揣了近二十本書,擔心受怕,連看書的都快成了神經(jīng)病。這我看了好幾次,整套書七部曲總是堵在第六部,不忍看他如履薄冰如此久,最後還是掉到寒水里,逃不過與父親恩斷義絕的結局。
昏h燈光,我憊懶m0過書頁,仰頭看墻上靜脈曲張似依附的壁癌。
人多麼可憐,生來一顆玲瓏心,竟只能盡數(shù)用來揣摩上意。
呵欠一口,r0u過酸澀眼睛,我扭個脖子喀啦兩聲,敞坐於書桌前,隨意向鐵窗外看去。
三更半夜,一個nV孩子抬著手,正從我窗外那枝條葉叢Y影中,摘下一顆紅蓮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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