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愈發(fā)明亮,入城的商隊就漸漸多了起來,哨站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石砌的主道上滿是人聲。兩名獵人挑著扁擔在人群間緩慢前行,以新獵的雉J向鄰商換得一袋熱騰騰的烤薯,便自道旁轉出去尋一僻靜之處飲水休憩。魏森抬了抬草帽,放下扁擔盤坐於矮樹叢旁,舉目望去,孤高的山城,一個完全建立在山嶺上的國度,今日親見果真是雄偉險峻。

        從樹影間偷眼探視,遠見無數(shù)堆滿商貨的牛馬車輛在坡道依序前行,迂回緩慢,與嘉蘭國四通八達的平坦大路差異甚巨。坡勢略顯陡峭,石磚拱橋跨越裂谷,而主道兩側護墻上的警哨居高臨下,幾乎能俯視遍整片山坡,就算同樣是依山而建的瑤竹國也沒有這般封閉?!笓?jù)說這里曾經(jīng)是神使駐軍的地方,看來傳聞不假?!箙未蟠ㄒ参丛竭^此城,仰見山頭矗立的石堡傲視四方,西連峻嶺、北臨大河,向東遙望孤屏山,南面坐守千善原,著實是個易守難攻的緊要之處。

        「高臺雖是小國,但看這態(tài)勢,難怪能與嘉蘭斗得旗鼓相當?!刮荷瓚艘宦暎谶@長年動蕩的戰(zhàn)亂里高臺軍甚至能渡河設營、占地爭鋒,如此孤傲、如此獨特,北方SaO亂時依然安穩(wěn)優(yōu)雅地守望這鄰近邊界的平原,不由得令人敬畏?!高@麼森嚴的山城,你真要進去?」「嗯?!刮荷帐氨鈸?,自擔杖下取出麻布包覆的銀槍,再從竹簍里翻出皮靴,換去草鞋?!肝?!你可要想好羅!在遺跡里尋寶是一回事,這闖進王城盜劍又是另一回事。」呂大川說,「城里可都是平民百姓啊!真要鬧出什麼亂子,你和襲擊瑤竹的烈鬼有什麼兩樣?」舊事重提,魏森亦不覺沉下眉來。

        「喏!我助你,是因你有心阻止惡鬼。但若會引起他國的動亂,我就只能幫到這里了?!刮荷犃撕銎鹁匆?,拍拍肩頭說:「放心,我不是柴藏?!罐D望向那石砌的高聳城墻,將半截烤薯吞入肚中,「你不愿進城,就只請你再幫我一件事。」「何事?」「送信。」說著自衣袋里取出一只布卷。呂大川接過,疑問:「怎麼?你會寫信?」正話間忽感一陣心語傳來,隨即聽得遠處大道上一陣SaO動,聲聲人呼馬鳴,不知受何事驚擾?!膏?!該動身了?!巩敿瓷嵯轮窈t,束緊箭袋。魏森問:「怎回事?」「是牛!」「牛?」不多時,大道上的商旅們推擠奔叫,貨車翻覆,牲畜在山坡上四處逃竄,登時一片大亂。「她這??鬧得有點過火了吧?」呂大川整好裝束,邁步疾出,藉著牛馬四散揚起的塵煙,幾個彈躍突進,再沿主道外墻迅捷地探至石橋的底座,以狩獵的敏銳,巧妙地趁亂避開了墻頭警哨。

        魏森緊隨其後跟了上來,二人漸探行至橋座下,眼見前方裂谷甚深,底有溪澗,涓涓細流自對面磚墻的孔x瀉至谷中,便是個隱蔽水道。呂大川瞧那巖坡上殘留著筑橋時的木樁,靜待著心語傳來,輕聲說:「好!現(xiàn)在跳過去!」當即蓄勁飛躍過去,於樁上輕踏,靈巧側翻至水道邊。魏森見陡坡險峻似崖,當下無暇細想,自吁了一口氣,邁步縱身而去,樁頭借力,落腳時卻收止不住身子,撞上墻緣,側滑向崖邊。「撒你個巴子!」呂大川急探臂將其拉回,就算身為半Si人這也給b出混身冷汗。兩人互視吐息,魏森自知失手,聳肩擠眉略表歉意,再回看時,二人不由得皆是一陣沉默。

        「這??」魏森蹲身向著磚砌的水道內(nèi)探察,只見流水嘩嘩不絕,x內(nèi)卻有鐵柵封阻,無法通過。「喂!這樣子??」呂大川歪頭感嘆:「嘖!看來你買到的消息未必可靠?。 刮荷嘤行┲鴲溃а勒f:「買來的無用,或許我們也已被賣了!」探手攀回石墻邊,左右仰望著地勢,交待說:「這第一條路就是假的,撤吧!你得接應她出城?!箙未蟠牫銎湟猓磫枺骸改悄隳??」魏森抬頭見城墻綿延依山所建,轉角處皆有加固的外壁,驚嘆高臺國在這山崖上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高觯∧悴粫霃耐鈮ε郎先グ??」呂大川隨之仰視那b瑤竹更高更險的磚石堡壘,「你可知城墻是做什麼用的?」魏森上下細察,見墻面隨地勢蜿蜒,於狹處轉折若能反跳得宜,或許不用去糾結什麼地x水道。

        呂大川勸阻說:「喂!上不去的!再說墻頭都是守衛(wèi),你怎麼進去?」魏森略一聳肩,只觀察可能著力的地方?!竸e!不值得!」呂大川一手拉住,「先退回去,再想辦法?!埂概率堑炔患傲耍〖翁m已調兵南進,若再遲些,兩國又要交戰(zhàn)?!箍礈柿吮眽Φ囊惶帍澖?,尋思可能的高度,「你真要登墻?」「嗯!」「若再失手,會Si的!」魏森微點點頭,苦笑著呼氣說:「想進這進不去的城,就得走人走不了的路?!故站oK帶,倒轉銀槍,「這破甲尖錐,破墻應也管用?!顾闪怂蓛杉?,緊盯著磚面大口吐息。呂大川略加遲疑,別無良策,只好伸出一掌抵在魏森背心,嘆說:「好吧!但這一發(fā)力,就只能直沖到頂,不能退。」「嗯?!箖扇烁髯渣c點頭,邁出大步,借掌中強勁,魏森瞬即向著北面斜墻飛身躍去。

        看準了墻面深提一口氣,腳下勁力踏出,蹬壁彈跳,距墻頂更近了些;再踏足時卻偏了少許,伸手觸不及頂,急以全力凝聚於槍尖猛刺墻面,三刃尖錐應聲破入磚縫,驚險地懸附在邊角。「撒你個的!」魏森心悸未定,身懸墻外向下張望,風聲呼嘯毫無落腳之處,自知此舉過於兇險、過於僥幸。人說此城堅不可破,連巨獸都進不來,當真不假。仰頭上看時,卻見一名守衛(wèi)正從墻緣探出頭來,糟!魏森雙臂凝勁急向上竄,抬腿借槍桿奮力一蹬,立時探手將守衛(wèi)拉了出來?!竸e叫!」左手g攀著墻垛、右手抓住其一臂,兩人皆懸在空中,輕呼:「再叫丟你下去!」盔帽與佩刀無聲墜落,如此高崖,即便長期駐守的軍士也已嚇得面sE蒼白。魏森下望著守衛(wèi)掙扎的身影、驚懼的臉孔,及近呼失語的衰求,心嘆自己一時莽撞,又險些傷人X命?!竾u??別叫!去把你腿邊那桿槍拔出來給我,就拉你上去?!褂滞日f:「當心點!別掉了!」求生的軍士迫於恐慌無奈,搖搖晃晃探出一臂試圖去取壁上銀槍。魏森雙手使勁緊緊抓著,額頸發(fā)汗,指尖生疼,不由得x前燃起了青光。

        許潔身著nV裝隨商隊走進城內(nèi)市集,方才以牛馬嚇得大道上一陣動亂,嘴角猶帶笑意。左右人聲喧囂噪雜,只感腦袋里盡是呂大川頻頻地低語叫罵,卻不解發(fā)生何事。眼看里應外合的戲碼已收成效,便獨自游走閑逛,靜待回應。

        晨間正是市集里最忙碌的時候,人人肩頭扛著竹簍藤籃,擁擠穿梭,行商們將運來的貨品卸進鋪子里,趕早一批的顧客圍在其中呼喝問價。許潔在人群中行不多時,老遠傳來一陣懷念的氣味,隨之走去,剛烤成的三味餅正熱騰騰地堆在小販架上,縮身在商鋪角落里偷眼瞧著,那熟悉的香味依舊,招客的h旗依舊,當年的小學徒如今已身健T濶,熟練地延續(xù)著這城里人人稱贊的味道。多少年了?喧鬧聲中呆呆望去,當下便想要買幾塊餅來,卻又躊躇良久遲遲不敢進前。猶豫間,忽感到心頭輕微的共振,略吃一驚,急問:喂!你用了核?

        不是我,是他!似察覺到呂大川略有嘆息,他??從北面登墻進去了。?。勘泵??他進城了?城北是軍營呀!許潔一驚,旋即繞過餅鋪轉向北街疾走。喂!哪里不好走非去闖營房?唉!守衛(wèi)察覺到?jīng)]有?喏!有是有,這??算沒有吧。到底有沒有?你別問這個,水道不通,現(xiàn)在怎接你出來?許潔在街巷里東彎西轉,只向北面而行,心知南北兩營皆駐有重兵,焦急回應:不知道!我先去找他!啊?你去?撒他個的!不到軍營鬧一鬧總不痛快是吧?他要你先出城??「撒你個巴子!計劃全亂了!」許潔愈走愈是惱怒,腳下愈近內(nèi)營愈是焦心;剛才晶核的細微震嗚,可別將城里那些家伙引出來才好。

        城墻上,紅底滾金邊的軍旗迎風飛展,旗面繡著金蛇旋劍的徽紋,一大片旗海延著營區(qū)鋪展開來。魏森低伏在墻垛察看,成列的隊伍在校場集聚,吆喝聲起,應答聲落,軍士們左右整齊地展開晨間的C持,陣勢之間攻守有序,看來高臺正在備戰(zhàn)的風聲不假。剛放走的守衛(wèi)隨時會引起警哨,魏森遂悄然探下墻梯,趁場內(nèi)健勇相互b試、兵眾演武呼喝,就沿僻靜處躬身竄走。行經(jīng)一處料堆時,木箱中隨手抓了士兵脫下的半套軍服,遠見墻頭上有人跑來報訊,場中眾人立時為之SaO動,開始奔走搜查,待得人聲較遠,便再從內(nèi)墻越了過去。

        躬身翻落地面,轉繞進一處草料棚,四近無人,便將盜來的軍服換上。銅扣肩帶、暗紅披巾,雖下半身缺了軍K,若不與大隊撞見應也能蒙混一時。此時墻頭鑼聲大作,警號連響,街上隨之驚呼,魏森趁亂混雜至人群中探路,卻見左右居民們并不恐慌,各自收攤卷蓋、扶老攜幼、進屋關門,一切井然有序地將城中大道讓給四面集聚的軍兵,心里不禁贊嘆高臺的軍備。城中各處冒出的兵眾愈來愈多,想藏身也愈發(fā)困難,當即探進窄巷,腳下提勁,蹬墻翻上一處房頂,遙見西北面一座石塔與高聳的主堡相互對望,十分醒目。果然。斜眼看去,順著警號所有重兵都向著主堡周圍聚集,南面黑鴉鴉滿是人影,即再沿窄巷西行,繞開崗哨與巡防,果又見一隊兵眾疾步趕去與主軍匯合。再繞往北去,探至祈神祭天的高塔,反而顯得靜寧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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