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遼東大地暑氣蒸騰,天氣炎熱,受小冰河氣候影響,遼河平原今年格外干燥,原本降雨充沛的六月幾乎沒怎么下雨,連遼河徑流也明顯減少了一些,大片大片的灘涂裸·露出水面,上面躺著干枯成泥的小魚小蝦。

        得益于武定皇帝駐守遼東時對屯堡農業(yè)的大筆投入,遼河兩岸水利頗為完備,各類灌溉器具一應俱全,尤其是泰昌三年,徐光啟與金尼閣發(fā)明并推廣了龍尾車。使用這種利器汲取河水灌溉莊稼,效率是之前使用的龍骨車的十倍。據(jù)說這種灌溉利器運用的是阿基米德螺旋運動原理,運用螺旋輸送,以內部軸的旋轉帶動螺旋葉的反方向運轉,托水向上平移,達到升水目的。

        此外,武定皇帝對農田溝渠的修筑、維護都是下了血本,劉招孫在遼東六年時間,每年在農田水利耕具種子上的投入,都是十萬兩以上。

        真金白銀投入、相對穩(wěn)定的耕種環(huán)境、科學合理的施肥灌溉、高產作物(旱稻、番薯、抗倒伏玉米、苜蓿)的持續(xù)引入,當然還有高效廉潔的民政官吏體系,種種因素疊加之下,萬歷四十七至武定元年(1619——1626)遼東各屯堡每年所產的糧食,除了能夠支撐屯堡所用,大部分運進了各地糧倉存儲·····

        武定元年,遼河平原上生長的春小麥不僅沒受到惡劣氣候影響,反而因為光照充足,長勢更加喜人。

        五月上旬,喬一琦徐光啟等人逃回遼東后,徐光啟便建議謝陽立即著手運送糧食到沈陽、遼陽幾個大城,以防萬一。謝廣坤雖不是帶兵主官,不懂得行軍打仗那方面的事,不過他親眼瞅見皇帝被幾十萬流賊圍困在京師,這時候傻子也知道,大齊撤回遼東是板上釘釘?shù)氖?,所以這位民政主官不及奏請皇帝——當時也沒辦法奏請——,便下令各地屯堡民政官和屯長開始運糧,只留駐軍二十天口糧,其他糧草全部運往遼沈大城。

        就這樣,到五月底,遼東各城、各屯堡糧食陸續(xù)搬運一空,連百姓和商戶也開始分批撤離——絕大部分遼民商戶自愿前往沈陽,只有少部分舍不得家財田地,愿意留下等死。

        由于各地駐守大齊軍隊一直按兵不動,部分城池甚至還有漸漸增兵的趨勢——戚金為迷惑建州朝鮮,分別向臨近赫圖阿拉的撫順以及臨近朝鮮的寬甸增兵——建州朝鮮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尤其在杜度看來,齊軍蹤跡頗為可疑,畢竟像這種不劫掠百姓逃走,而是讓商民先撤的行為,不是杜度這些的人大清皇帝能理解的。

        在此之前,大約三月份,山東、遼南等地齊國商會,早早嗅到了戰(zhàn)場之外的危險氣息,意識到齊軍可能會撤回關外后,這些開原商人不惜花費數(shù)倍價格,從南直各地采購糧食火藥棉花等違禁貨物——雖然南明朝廷三令五申,嚴禁向齊國走私糧食,然而在利益驅使下,還是有很多渴望發(fā)財?shù)纳倘虽b而走險,將一船船糧食火藥硝石棉花等物資走私到遼南。

        弘光元年三四月間的南明朝廷,還在忙著討論到底是“聯(lián)寇平虜”還是“掃寇滅虜”,再加上開原商會和南直隸官商勾結已久,所以各項禁令等同虛設,雙方利益錯綜復雜,可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齊國商船幾乎是在明軍眼皮底下走私糧草物資,竟然無人查驗。等駐守揚州的督師劉宗周聽聞此事派人去查扣齊國走私船時,謝陽的手下們已經購買至少十萬石糧食、上萬斤火藥運回遼南····

        就這樣,遼沈之戰(zhàn)爆發(fā)前夕,開原民政部門,已在各個戰(zhàn)場上與敵人展開更激烈的戰(zhàn)斗,并取得勝利,到七月初,沈陽、遼陽鐵嶺等城,囤積得糧草、火藥等軍需物資,堆積如山,遼東各城百姓基本都已撤回遼河平原,很多人立即加入輔兵隊列,幫著挖掘壕溝,修筑工事。

        不用訓導官動員,因為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如果這一仗打敗了,他們大多數(shù)人會死,活著的人也會被奴酋抓回去做包衣——這個時代的包衣,與曹雪芹或金庸祖宗處境大不相同,基本都是炮灰的角色——他們的妻兒老小也將世世代代做包衣,他們將重新過回牛馬不如的日子。

        齊軍秣馬厲兵的時候,生性多疑的杜度卻一直沒有下定決心(正是這種謹慎讓他一直活到現(xiàn)在)。

        直到撫順、寬甸兩地最后一批屯戶搶收完地里的春小麥和玉米,康乾皇帝才終于意識到情況部隊,他立即下令多爾袞鰲拜等人去遼東各地屯田縱火,燒光屯堡耕種的莊稼,盡可能削弱大齊的戰(zhàn)爭潛力,不過,此時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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