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綽笑了笑,“茶鋪熱灶上積的灰,又沉又重,絕非一日之功。小小茶鋪的桌椅板凳卻一塵不染,瓷碗樸實干凈,雖知今日之事乃石猛授意,雖屬刻意,可三分假七分真,也足夠了。石猛對東市集了如指掌,大晉二十三州,試問哪一州的刺史能做到這個程度?哪一個敢做到這個程度?那些官吏眼睛里裝滿了江山,手里卻連一支筆也沒有力氣握,不過是尸位素餐的草包罷了,在一眾草包里,出個石猛,便如眾星捧月,多難得啊?!?br>
陸綽說得風輕云淡,可長亭卻想起了今夜在茶鋪之中陸綽那似如釋重負,又似悲憫蒼生的神態(tài)。大晉流民動亂,苦的是天下蒼生,江山需要一個英雄,或是梟雄崛起安定,平成陸氏不會摻合進這攤渾水里,可陸綽終究脫不開俗世,他希望這個人是石猛?
長亭緊蹙眉頭,心里慌兮兮的,無端覺得可怕。石猛一連串的手段,好像全都藏在霧氣里,迷蒙之中看不見首尾。
陸綽曾說過,任何事都有跡可循的。
深夜截下陸家,率先挑釁,引起陸綽注意,再示弱恭謹,以天下大義曉之動之,幾手手段都用極具體細致的方式完成。
潤物細無聲,就算看透了其中用意,又能怎么樣?
“那父親要給他嗎?”
長亭斂了斂長裙,小聲問。
陸綽神色如常,“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他。唯獨要借陸家的名和勢,不可以。”
長亭說不出來為什么,可就是理解陸綽這句話。
小姑娘若有所思,陸綽扭身看了眼更漏,揚聲將陳嫗喚了進來,“時候不早了,該服侍姑娘就寢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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