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山是人工而建,故而山體不高,區(qū)區(qū)兩三百米的高度,琳瑯耗費了一個半時辰就走上了平整的山頂,空曠的夜風(fēng)呼嘯而來,黑壓壓的蝙蝠刮過烏蒙蒙的山頭,沖著琳瑯當(dāng)頭當(dāng)面砸來。
琳瑯不言不語,跪在月海山莊門口,沉重的朱漆大門上斑駁了一大片,門上九九八十一顆赤金門釘一早就被不怕鬼神之說的盜墓人挖走。月海山莊的匾額掉落在荒地上,大氣磅礴的題字出自月望山的手筆,琳瑯跪行過去抱起被火燒焦的匾額,以眼淚沖洗著焦黑模糊的四個大字。
“爹爹,娘親,琳瑯來了,不孝女琳瑯來看你們了……”她嗚咽著,幾乎要哭暈過去,滿目瘡痍煙火色,哪里還有昔年繁華?!笆炅?,琳瑯離開你們十年了,對不起,十年來,一直沒有機會來祭拜你們,給你們供奉香火,如今你們在地下一定過得很苦,沒有人伺候你們。這一次,琳瑯來得匆忙,沒有辦法去籌辦香火供奉。爹爹,娘親,你們放心,琳瑯記在心上,一定會給你們燒足了錢,讓你們在地下能豐衣足食?!?br>
在黑暗的陰影里站著一個落寞的身影,滿身散發(fā)著陰郁的死亡氣息。他手里攥著項斯的信,這信上寫著月琳瑯的真實身份,信已經(jīng)不必拆了,因為琳瑯已經(jīng)將紀(jì)忘川帶入了十年前那場觸目驚心的往事里。琳瑯悲慟天地的哀嚎,比無數(shù)寒箭更加鋒利,刺中了紀(jì)忘川千瘡百孔的心。
琳瑯扶著斷墻殘壁,每一處都染著血腥,經(jīng)歷了十年的風(fēng)雨曝曬,殘留在回憶里是永恒的夢魘。
“爹爹,娘親,不孝女琳瑯茍且于世,有負(fù)雙親厚愛。可琳瑯不知道滅我月海山莊的仇人是誰,即便知道,琳瑯無權(quán)無勢,更沒有半分武功,無法替山莊報仇雪恨。這一世蹉跎,琳瑯不甘心,是不孝女無能!”琳瑯愧怍萬分,悔恨悲絕,難以支撐自己,終是跪坐在地上,隱隱啜泣。
紀(jì)忘川一直跟在琳瑯身后,從她離開客棧起,猶豫著跟馬車較勁,直到馬車駕往灞山方向,他的心起起落落,最終真相顯山露水明朗坦露。他寧愿從來沒有疑心過琳瑯,不跟她走這一程,項斯的信是入夜時分收到的,他一直藏在袖管內(nèi)。
他這半生戎馬、暗殺嗜血,太多不堪回憶的過去,讓他善于遺忘,因為忘記了的,必定是不安放在心上的小事。直到遇上琳瑯,那一面之緣的錯覺牽動著他對她事事上心的情衷,可他心底隱隱地畏懼,凡是他記不起來的,往往不重要,往往也不是好事。
看著嬌弱的琳瑯戰(zhàn)勝恐懼獨自駕馬車,拔出佩刀果斷地披荊斬棘,不懼滾石滑落,不懼臉上被劃破,雙手已被戳破,衣衫刮過錯亂的枝椏,她都沒有退縮畏懼過,只有一顆孤注一擲的上山的心。那一刻,紀(jì)忘川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莫名的害怕。
那是他抱在懷里永遠不想松手的琳瑯,可真相往往叫人措手不及,來不及做好準(zhǔn)備,已經(jīng)將他打得無力反擊。
月琳瑯,月望山的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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