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樁舊聞,他總感到隱隱的不安。人皮藏寶圖如今又添了一張,那個咬牙切齒辱罵崇圣帝的女人自然逃不開鄒明剝皮拆骨的妙手,還有一張他一直疑心仍然藏在陸白羽手上。于是,一直派了繡衣使監(jiān)視長安城的陸府,從繡衣使密報得知,陸白羽與王世敬走動頻密,近來益發(fā)染上了五石散之癮,荒淫奢靡,更是留戀笙歌,放浪形骸。但是陸彥生常年在外行商,陳其玫將陸白羽染毒這個消息捂得嚴嚴實實,趁著陸白羽神志忽而清醒忽而混亂之際,已經(jīng)向尚書令千金納彩,尚書令見陸白羽一表人才,陸府富可敵國,陸白羽外祖又是朝廷一品宰相,豈有不挽留宴席的道理。既然李尚書令留了宴席,就代表這樁婚事第一道門檻算是進了。
太陽穴熱得發(fā)脹,紀忘川替自己揉了揉,若是行軍打仗,哪怕生死相搏,那是肩上卸不下的軍務(wù),他義無反顧??扇缃?,以他凡事都愿意撇得干干凈凈的個性,又不得不背負上關(guān)于琳瑯的未來。他擔心琳瑯回到長安城,看到曾經(jīng)風流年少、如玉光潔的陸白羽,已經(jīng)變成了猥瑣公子,迎娶了新婦,不知心里又作何感受。
一旦冷靜下來,他總是忘不掉十年前驕傲囂張又心地善良的大小姐,那么嬌小的身軀,頤指氣使地使喚著婢女,琳瑯那些呼奴引婢的日子,都在那場大屠殺中埋葬。他低頭看自己的雙手,仿佛看到手上沾著月氏一族熱辣辣的鮮血。
在市舶司后院中臥藏著一處精致幽深的花園,靜靜的池水上躺著一座石橋,四周郁郁蔥蔥的樹枝盤根錯節(jié),墻上的爬山虎幻化出一抹一抹的鮮綠,爬滿了兩邊的墻壁。
莫連領(lǐng)琳瑯上了石橋,目送琳瑯走下石橋。他一直聽大將軍稱呼眼前年紀稚嫩的哥子為“林郎”,心下計較著,將軍眼光狠辣,尋常人根本無法近身伺候,竟然相信這么個初生之犢,必定有他過人之處,便自以為是稱呼道:“林副總管,過了這座石橋,進了垂花拱門,就是雅集軒。大將軍喜靜,不愛人打擾他的住處。林副總管來得正好,以后大將軍就勞煩您好生照看著。大將軍乃是用兵奇才,行軍布陣猶如天人下凡,不可一世。大將軍安,這沿海城池的百姓才能安?!?br>
一套體貼入微的客套話,但琳瑯聽在耳朵里覺得很是悅耳。老爺安,她才能安。堂堂鎮(zhèn)守一方的懷化大將軍對黎明百姓而言,同樣是這樣重要。
琳瑯雙手抱拳,很是爺們地向前拱手?!澳睂⒌脑?,琳瑯記下了,必定鞠躬盡瘁?!?br>
垂花拱門內(nèi),一方開闊的天井,撩人的月色疏疏斜斜地穿過樹葉的間隙,落在青石板上一片斑駁的光點。
福州城的市舶司衙門本是管理福州沿海諸港的海外貿(mào)易及有關(guān)事務(wù),崇高族時期各國通商頻繁,市舶司擔任“通道外國,撫宣諸夷”的職責,受到沿海諸國的積極回應(yīng),紛紛派遣使前來朝貢,一時之間,商貿(mào)往來達到了大江國時期的鼎盛。
各國使臣來往朝貢,市舶司會承辦接洽商談的任務(wù),而雅集軒便是宴請各國使臣,以及提供居住之所。只是如今戰(zhàn)事動蕩之際,往年人來人往的雅集軒,宛如洗盡鉛華的女子沉靜下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