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是茂密的珠柏和雜生其間的蘭草，這減小了一點沖擊力，所以唐朝玉只是斷了右小腿脛骨和左大腿骨，暈過去。朝能剛把血淋淋的妹抱起挪開，樓上咕冬又掉下一個人，是爺爺！
其實唐朝能是草木皆兵，誤報信。他睡不著，天未亮就起來，開了小門想上街遛遛。剛一開門，就見幾個戴紅袖章的人拿電筒朝他臉上照。一嚇，把門關(guān)上，就往樓上跑。紅袖章上印的字他沒看清楚，其實是街道聯(lián)防隊的，不是紅衛(wèi)兵。紅衛(wèi)兵沒起這麼早。
當然，紅衛(wèi)兵也有不睡懶覺的。這是激情燃燒的歲月，人們都睡得少。第九中學(xué)的紅衛(wèi)兵抄家抄紅了眼，兩天忙下來收獲不小，昨晚余興未盡又去政協(xié)查資料，得知這兒還有一家賣醬油的唐老板，一大早便集合隊伍開來。剛進門，卻碰到唐朝能迎面跑來，說：“我家里兩個人跳樓了，幫忙搶救吧！你們不要再抄了，昨天前天已經(jīng)有四撥人來抄個底朝天了，沒什麼抄頭了！”
九中紅衛(wèi)兵一聽，覺得晦氣，來遲了，肯定沒剩下多少油水，而且還碰上跳樓的！很沒勁的跟朝能圍過來看，遠遠站著。帶隊的說：“這可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朝能說：“那當然，跟前頭幾撥有關(guān)系。但有關(guān)系又怎麼樣？現(xiàn)在你們既然來了，就幫我喊救護車，報派出所吧！樓上還有一個割喉的呢！”帶隊的頭想了想，就派兩個人騎上自行車，去派出所報案。
過半個鐘頭，就有一輛警車慢慢開進來，跳下幾個員警。他們互相遞香煙，點上cH0U著，向樓上去，先勘查那個割喉的。看是一具瘦削老嫗的屍T，平靜地躺在床上，床半邊都是血，地上丟一把帶血的菜刀。刑偵經(jīng)驗老到的所長立即斷定這麼個風吹就要像紙片那樣飄起來的老婦人沒有能力給自己割喉，況且刀口是那樣乾凈俐落，必定是他人所為。當即將唐朝能叫來問話：誰最先發(fā)現(xiàn)屍T的，怎麼個情形。朝能如實說了。所長派兩個下屬看住屍T、拍照記錄，其余的人跟他下樓，來到兩個墜落者旁邊，指著不省人事的唐朝玉說：“她是兇手。把她控制起來！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二十分鐘仁慈醫(yī)院的救護車就來了。所長對醫(yī)生說：“這個nV的一定要救活，問案需要！”醫(yī)生指唐毅仁問：“這個老的呢？”所長頓了一下，說：“也一起拉去吧！”於是救護車將兩個傷者都抬上車。唐朝能也跟上車。到了醫(yī)院，警官向迎出來的醫(yī)護人員說：“先治這個nV的，她有案在身?！?br>
朝玉往下跳的時候，承載的不光是自身的重量，還有悲憤憋悶哀傷等等暗能量。這種暗能量使她感覺自己像一顆小行星，直向地球撞去。果然，轟的一聲，天崩地裂，火光沖天，向地心沉下去。地心并不像科學(xué)家說的那樣是熾熱的溶巖，而是一個無b黑暗的地心海洋。她在里邊像一條海豚那樣游動著。就有一個發(fā)光的物T飄過來，竟然是她父親！正要說話，飄過去了！又有一個發(fā)光的物T飄過來，一看，是大胡子馬克思！忽然想起，社會上有一句流行語，把Si亡叫做“去見馬克思”。糟了，我現(xiàn)在見到馬克思，不是Si了麼？那麼，我Si了，爺爺NN怎麼辦呢，媽媽怎麼辦呢，還有許多事情未處理怎麼辦呢？
一著急，就醒來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幫子穿白大褂的人，正圍著她折騰。“牽引！鋼針，沙袋！”這是她聽到的第一句話。第二句話是：“醒來了，好好！我們先問案，問完再忙你們的！你們醫(yī)務(wù)人員先退出去！”
取代白大褂的是半截白半截藍的員警！國徽下一張嚴峻的臉向她俯下來，問名字。朝玉沒力氣回答。問者就代言之，“叫唐朝玉是嗎？”朝玉微點頭微聲：“是?！闭沾宿k理又問了年齡職業(yè)住址。旁邊一個nV警紙筆記錄著。
“樓上那個Si者是誰？是你的祖母是嗎？”
微聲微點頭：“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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